母爱如花

曹源

在办公室养的那株君子兰，在去年绽放了一季芳华之后，苍翠如墨的枝叶逐渐泛黄，枯萎，再也昂不起挺拔的身姿，好像那一季的繁华绚烂耗尽了她全部的精力与养分。我不忍她如此逝去便在征得大家同意后把她带回家去养，死马当作活马医。

下班后我在花店买了两个花盆，一个大号红色的，一个中号白色的。中号白色的是用来养这株半死不活的君子兰的，而那个红色的则是要给家中的玉簪换盆。看到这盆玉簪，我总是会想起我的母亲，因为这盆玉簪是我从几百里远的老家带来的。当然她的原始主人不是我，是我母亲。在去年我做了妈妈不久后，母亲养的那两盆玉簪就一朵接一朵不紧不慢地在窗前绽放了，那洁白如玉的花朵，纤尘不染，那淡雅怡人的芬芳，经久不散，拂去了初为人母的我许多焦躁。让我在焦头烂额地伺候初生女儿的罅隙里，再一次呼吸到清新美好的花香，再一次领略到大自然慷慨无私的馈赠。当夜幕降临，黑色成为这个世界的底色时，夜风中那芬芳的花儿悠然自得地盛放着，不蔓不枝，淡定自若，让一切烦恼与焦躁都黯然失色。

目睹了那白色香花纯洁无暇的美好后，我就暗暗下决心，要把她带走。也许在许多人认为这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了。天下的父母大都是慷慨的，只要儿女向他们开口，哪怕要天上的星星月亮，都会竭力满足更何况区区一盆花儿呢？可惜这个“亘古不变的真理”并不适用于一向对我严厉近于“严苛”的母亲。对于母亲来说如果我没有足够的诚意，足够的理由来说服她，很可能会吃闭门羹。也许她宁可让我去花店买，而不是把这盆倾注了她心血与汗水的花儿赠送于我。我明白她的心思因为在她看来，即使是一盆花如果我不能认真呵护，就会亵渎了生命的美好。

是的，我母亲就是这样一个人，一个对我几乎严苛到极点的人，即使我是她唯一的女儿。从小到大，小到拖地打扫屋子大到做人做事，她每一件事从没有放松过对我的严格要求。小时候，拖地拖不干净就会“赢得”她一顿责备，上学时如果读书不努力她虽然嘴上不说什么但那严厉的眼神，冰冷的脸色几乎能把我杀死几千次。那时候我也曾不止一次地有这样的疑问：为什么别人的妈妈都对孩子温柔可亲，而我的妈妈总是对我“横眉冷对”呢？当然也有例外的时候，就是如果我偶然生病或者经历了挫折她才会如变了脸般照顾我安慰鼓励我。可是这样的时间太少，几乎可以忽略不计。所以我慢慢地成长，也尽力去做好我能做好的每一件事只为了能让她给我一个“和善”的脸色。可是从内心来说，我与她并不亲近，甚至有点厌恶她总是对我严厉冰冷的样子。我甚至在心里盘算着如果以后我有了孩子，绝对不做像她一样的母亲。

后来我要离开家去上大学了，终于可以摆脱她那张“冰山脸”了，我为此窃喜不已。可是不久我就悲哀地发现即使离开了她的“管辖范围”，我依旧逃离不了她的阴影。她那冰冷严厉的目光如紧箍咒一般牢牢地罩在我头上，让我不能偷懒、不能懈怠，继续做一个勤奋上进的人。大学期间我每年都拿奖学金，第一年的奖学金我给她买了件橘色大衣。虽然我心中仍旧有点讨厌她，可是若能通过这一点“贿赂”来换取一个笑脸，我也是心甘情愿的。就这样，因为我知道她严厉的目光里有太多的期望，为点亮那双眼睛里每一点柔和的光我在不停地努力着。

直到如今我有了可爱的小女儿自己也做了妈妈，我才明白才懂得了她那变了味的爱。因为她对我严厉，所以让我没有变成一个懒散的人；因为她对我“残忍”，所以让我养成了坚忍不拔的性格；因为她对我不娇惯不纵容，才让我在经受生活的风雨洗礼后一次比一次变得更加坚强。这种爱虽然和别人妈妈的爱不一样，但是却让我成长为一个有担当有骨气的人。

所以这种爱就像那夜色中盛放的玉簪一样，你知道你懂得，她努力地开；你不知道你不懂得，她依旧努力地开；为那一季的芬芳洁白，倾尽所有。